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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枚暗铜色的“巡灯”徽章,最终被路遥亲手别在了李穗桉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胸口。冰凉的金属质感紧贴着皮肉,齿轮咬合的细微纹路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重量,沉甸甸地压在心口。徽章中央那盏摇曳的灯火浮雕,在静室昏黄的油灯光线下,散发着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晕。

“阴兵,李穗桉。”路遥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如同宣告命运的判词。

身份已定,再无退路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李穗桉便留在了“回春堂”深处这间弥漫着药香与尘埃气息的静室。百草回天汤的药力霸道绝伦,将他濒临崩溃的躯体强行拽回,又以更猛烈的方式重塑筋骨。每一次药浴,都如同将身体再次投入熔炉,承受着筋骨撕裂又重组的极致痛苦。汗水混着药汁和体内排出的污秽黑血,在木桶边缘凝结成厚厚的、散发着腥气的垢痂。

然而,在这非人的折磨中,新生的力量也在野蛮生长。脊椎如同一条苏醒的虬龙,盘踞着温润沉实的暖流,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这暖流冲刷全身,将“不灭金身诀”第一重中期的根基夯得越来越实。皮肤下的淡金色泽愈发内敛坚韧,握拳时,骨节爆响,蕴含着远超常人的沛然巨力。

只是,每每回想起霓裳阁那惊天一刀,李穗桉心头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。那纯粹是绝境中本能驱使的爆发,是靠着勾陈意志的强行引导和身体透支换来的毁灭。刀?他根本不懂刀法。星海沉渊刃在他手中,更像是一根沉重无比的烧火棍,全靠蛮力和里面的星煞雷煞硬砸。

这感觉,自然瞒不过寄居刀中的存在。

识海中,一声低沉而带着无尽威严的叹息响起,仿佛来自亘古星空的回响。“如此神兵,竟被你使得如同顽童挥舞木棒,暴殄天物。” 勾陈大帝的声音里没有明显的怒斥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。“兵戈杀伐,乃是大道,岂能只凭一腔蛮勇?看好了!”

一股磅礴的、仿佛来自洪荒战场的惨烈煞气伴随着勾陈的意念,温和却不容抗拒地笼罩了李穗桉的心神。刹那间,他眼前不再是静室的灰砖穹顶,而是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!断折的兵戈插满焦土,残破的战旗在腥风中猎猎作响!无数身披古老甲胄、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滔天战意的身影,正在这片血色炼狱中忘我厮杀!刀光如匹练撕裂黑暗,剑影似惊鸿刺破苍穹,每一次劈砍撩刺都带着最简洁、最直接、却又最致命的韵律!没有花巧,只有效率!只有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敌人最大的伤亡!

那是无数场血火洗礼磨砺出的最基础的战场搏杀技!是兵戈之道的根基!

“此乃兵戈四基!” 勾陈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,在尸山血海的幻境中回荡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“劈!力从地起,贯于脊,发于臂,凝于锋,一往无前!撩!腰马合一,劲走偏锋,阴狠刁钻!扫!以身带刀,横扫千军,势不可挡!刺!心念所指,刀锋即至,一击毙命!”

随着勾陈的意念引导,幻境中一个模糊的持刀身影猛地清晰起来,动作被无限放慢、分解!每一个最基础的动作轨迹,都蕴含着引动全身筋骨气血、调动星煞雷煞的微妙配合!如何借势,如何卸力,如何在最凶险的搏杀中保护自身要害……无数战场用命换来的经验,如同烙印般刻入李穗桉的灵魂!

幻境消散,李穗桉浑身大汗淋漓,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,脸色苍白,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。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身侧、重新被暗红锈迹覆盖的星海沉渊刃刀柄。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感油然而生。原来……刀是这样用的!不是胡劈乱砍,而是身体的延伸,力量的凝聚,是意志与技巧的完美结合!

“从今日起,每日子时,引北斗星煞淬刀。刀法无他,唯熟尔。将这四基,练成本能,练入骨髓。” 勾陈的声音平静下来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“另外,夜晚星空,星辰之力最为活跃纯净。引气之后,需以《紫微斗战诀》中引星法门,引北斗星煞入体,淬炼筋骨,滋养兵戈煞气,壮大你那微末元炁。此乃兵戈之道的根本,不可懈怠。”

子时。

回春堂后院的古井旁,一片小小的空地。

申城繁华的霓虹被高高的院墙隔绝,夜空难得地显出几分深邃。稀疏的星辰点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,其中北斗七星的位置格外清晰,勺柄指向北方,散发着清冷而恒定的辉光。

李穗桉赤着上身,露出古铜色、筋络虬结的躯体。他深吸一口气,按照勾陈烙印在脑海中的《紫微斗战诀》引星法门,将心神沉入脊椎盘踞的暖流(元炁雏形),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,小心翼翼地探向夜空,试图与那遥远而冰冷的北斗星辉建立联系。

初时,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。意念在浩瀚的星空间飘荡,如同大海捞针。但渐渐地,随着他意念的集中和法门的运转,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带着穿透亘古寒意的星芒,仿佛被他坚韧的意志所引动,自北斗勺柄最末端的瑶光星垂落!

“嗡——!”

手中的星海沉渊刃猛地发出一声低沉而欢愉的嗡鸣!刀身之上覆盖的暗红锈迹如同被激活,微微亮起!锈迹之下,那奔涌的暗金星河脉络骤然加速流转!一股清冷、锋锐、仿佛能刺穿灵魂的星煞之力,顺着刀柄,如同冰线般逆流而上,瞬间灌入李穗桉的手臂经脉!

“嘶——!”李穗桉倒抽一口冷气,手臂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,剧痛伴随着极致的冰冷瞬间蔓延!但他咬紧牙关,死死握住刀柄,没有松手!这是淬炼!是勾陈所说的必经之路!

强忍着刺骨的冰寒与剧痛,他回忆着勾陈在尸山血海幻境中分解的基础动作,调动起全身筋骨气血的力量,配合着那缕强行引入体内的微弱星煞,猛地挥刀!

“劈!”

刀锋划破寂静的夜,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暗金轨迹,沉重而决绝地斩落!动作依旧生涩,轨迹远不如幻境中那般完美流畅,但比起霓裳阁时的胡乱挥舞,已然有了本质的区别!力贯刀身,一丝微弱的星煞被强行引导附着在刀锋之上!

一刀劈出,手臂经脉的冰寒刺痛似乎减轻了一丝,仿佛那星煞之力被动作引动,真正开始融入刀势。

“撩!”“扫!”“刺!”

李穗桉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机械,在寂静的院落中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四个最基础的动作。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短发,顺着紧绷的背脊滑落,在冰冷的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渍。每一次挥刀,都伴随着经脉被星煞冲刷的剧痛,以及身体筋骨被压榨到极限的酸胀。但他眼神专注,带着一股近乎偏执的狠劲,只知道挥刀!再挥刀!

刀锋破空的声音,从最初的滞涩沉重,渐渐变得凌厉而稳定。那缕被引动的北斗星煞,也随着他动作的纯熟和对法门的领悟,从最初的狂暴冰冷,变得稍稍驯服,更顺畅地融入刀势之中。刀身上暗红的锈迹,在星煞的持续冲刷下,似乎也变得更加内敛深沉。

月上中天,清辉洒满小院。李穗桉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,不是停下,而是进入了一种奇特的韵律。每一次挥刀,都带着一种笨拙却坚定的力量感,仿佛与手中这柄沉寂的帝兵,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、血脉相连的默契。

“小子,天亮了,该挪窝了。”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打破了清晨的寂静。

李穗桉猛地收刀,缓缓吐出胸中一口浊气。他回头,看到孙伯不知何时站在了古井旁,佝偻着背,手里提着一个蒙着布的旧竹篮,里面散发出淡淡的食物香气。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李穗桉汗湿狼狈却精气神内蕴的模样,又瞥了一眼他手中那柄气息似乎更加沉凝的星海沉渊刃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淡淡地说:“收拾一下,带你去见你以后的‘头儿’。”

“头儿?”李穗桉连忙将星海沉渊刃归入那华贵的珍珠鱼皮刀鞘,匆匆套上粗布外衣,胸口那枚“巡灯”徽章在晨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。

孙伯没再多说,转身,迈着缓慢却异常稳健的步子朝外走去。李穗桉赶紧跟上。

两人一前一后,穿过清晨寂静的街巷。孙伯的脚步看似不快,却总能让李穗桉需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。老旧的布鞋踏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,几乎没有声音。

“孙伯,”李穗桉喘着气,忍不住开口问道,“那个陈胤……他是什么职位?感觉他很厉害的样子。”他想起陈胤在霓裳阁外那副玩世不恭却又深不可测的样子。

“陈胤?”孙伯头也不回,声音沙哑平淡,“他是罗刹,快够上游神的门槛了。化婴境初期,在申城地界算得上是一把好手。他不属于巡夜小队,是独立行动的‘清道夫’,专啃硬骨头,对付那些棘手的、威胁等级高的诡仙。”

“罗刹?化婴境?”李穗桉心头微凛。夜游神等级森严,阴兵之上是夜叉、罗刹、游神、阴帅……化婴境,那已经是能元婴离体、神游百里的存在了!难怪陈胤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。

“那……怎么才能晋升?”李穗桉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。他加入夜游神,固然是别无选择,但骨子里那份对“钱”和“地位”的渴望并未消失。更强的力量,更高的地位,意味着更多的资源,更安全的保障,甚至……更多的钱!

孙伯浑浊的眼睛似乎瞥了他一眼,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。“阴兵升夜叉,需积累功勋。功勋点,可在司内兑换丹药、符箓、功法,甚至……世俗钱财。” 他顿了顿,特意加重了“世俗钱财”四个字,“清除一个普通诡异点,视威胁等级,可得十到一百功勋点不等。一点功勋点,可兑纹现金10000,或等值物资。”

10000块钱!李穗桉的心脏猛地一跳!他累死累活打工三个月,都不一定能攒下10000块钱!清除一个最低级的诡异点就有10000块钱?!这……这简直是暴利!他眼中瞬间燃起了一种名为“贪婪”的光芒,之前对诡异的恐惧似乎都被这赤裸裸的利益冲淡了不少。

“但想从夜叉升罗刹?”孙伯的声音带着一丝冷硬,“光靠杀些不成气候的小鬼小怪积累功勋可不够。必须独立斩杀至少一只‘凝丹境’的诡仙!取其核心或信物为证!那才是硬通货!像霓裳阁那个‘红衣娘子’,虽然还差点火候,但也摸到凝丹的门槛了。你若能单独宰了她,凭这份功绩,直接跳级升个夜叉都绰绰有余,功勋点更是海量。”

杀凝丹境诡仙!李穗桉倒吸一口凉气,刚刚燃起的贪财之火被浇了一盆冷水。霓裳阁的经历让他深知诡仙的可怕。但海量的功勋点……纹银……这诱惑实在太大!恐惧与贪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。

“你以后跟着的,是萧茹,萧阴帅。”孙伯继续道,似乎没在意李穗桉的内心挣扎,“她统领申城及周边三府地界的‘巡夜’小队,专司清除威胁等级在‘夜叉’以下的诡异点,并监察‘凝丹’级诡仙动向。”

“萧阴帅她……”李穗桉试探着开口。

“性子冷,话少。”孙伯直接打断,语气依旧平淡,“能动手的,绝不多说一个字。交代任务,也从不解释第二遍。你跟着她,眼睛放亮点,手脚麻利点,少问,多做。她最烦蠢人。”

“她……为什么这么……”李穗桉犹豫了一下。

孙伯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浑浊的老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。他沉默了几息,才用更低沉沙哑的声音道:“她七岁那年,申城西郊‘百乐门’旧址,出了个叫‘红粉骨佛’的邪祟。分神境的诡仙,弹着人筋琵琶,控着尸潮跳舞……一夜之间,吞了半个镇子的人心肝,炼成邪丹。”

分神境!这三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李穗桉心头!凝丹境之上是化婴,化婴之上才是分神!那是神念分化、操控多重法宝的恐怖存在!难怪被称为申城最凶的祸害之一!

“萧家……是当地望族。”孙伯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,“那一晚,萧家首当其冲。萧茹的父母……还有她刚满三岁的胞弟……都没能逃出来。路师和惊鸿阎罗赶到时,只从一堆白骨和染血的碎花裙子里……把吓傻了的小丫头挖了出来。”

孙伯没有再说下去,只是加快了脚步。李穗桉的心沉甸甸的。七岁,亲眼目睹父母幼弟被分神境的恐怖诡仙撕碎吞噬……难怪……他无法想象那种仇恨和冰冷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。杀诡仙,对她而言,恐怕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执念。

谈话间,两人已来到城南一条普通的、略显陈旧的商业街。在一家挂着“老王杂货铺”招牌、生意看起来颇为冷清的小店前,孙伯停下了脚步。

“到了。”孙伯的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
李穗桉愕然地看着眼前这间不起眼、甚至有些破败的杂货铺,门口还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空纸箱。“这里?巡夜司?”

孙伯没有回答,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,在杂货铺旁边墙壁上一块不起眼、颜色略深的青砖上,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和力道,轻轻敲击了七下。

“咔哒…咔哒…嗡……”

一阵细微的机械转动声响起。紧接着,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!那间破旧的杂货铺连同周围的店铺迅速变得模糊、透明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现实层面抹去!一片全新的、被强大幻境结界笼罩的空间在李穗桉眼前徐徐展开!

青黑色的石板铺就的宽阔广场,边缘是肃穆的黑色石质建筑,风格古朴厚重,带着凛然的兵戈之气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种锐利的、如同刀锋出鞘般的肃杀之气。广场中央,矗立着一座数丈高的黑色石碑,上面用暗金色的字体铭刻着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——巡夜!石碑顶端,悬浮着一团永不熄灭的、拳头大小的青碧色火焰,散发出稳定而坚韧的光芒,照亮这片隐藏在幻境之下的空间。

这里便是申城巡夜司!普通人视线无法触及的所在!

孙伯率先迈步,穿过那层无形的幻境屏障。李穗桉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震撼,紧随其后。

门内是一条长长的、铺着青石板的回廊,两侧是高耸的黑色石墙。清晨的阳光似乎被结界过滤,只投下清冷的光线。循着隐约传来的、令人心悸的破空声,李穗桉穿过回廊,来到一片开阔的演武场。

场地由坚硬的青黑石板铺就,此刻,偌大的演武场中央,只有一道身影。

那是一个女子。

一身利落的玄黑色劲装,完美地勾勒出高挑而充满爆发力的矫健身形,尤其是那双腿,笔直修长,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感。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,发梢处挑染着几缕醒目的酒红色,如同黑夜中跳动的火焰,与她周身散发出的、仿佛能将空气冻结的冰冷气息形成奇异的反差。她背对着李穗桉,手中握着一张造型古朴、通体流淌着暗金色泽、仿佛由某种神鸟翎羽打造而成的巨大长弓——金乌翎羽弓!

弓弦被拉成满月!

女子侧身而立,身姿挺拔如标枪,一股凌厉无匹、仿佛能射落九天骄阳的锋锐气势,如同实质的飓风般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!李穗桉仅仅是站在场边,就感觉皮肤被这股无形的锐气刺得生疼,呼吸都为之一窒!

在她身后,一道巨大的、燃烧着纯粹金色火焰的九头神鸟虚影——九凤,正无声地展开遮天之翼!神鸟九双燃烧着金焰的眼眸,如同九轮悬空烈日,漠然地俯视着前方!

“嘣——!”

弓弦震响!声音清越,却带着撕裂灵魂般的尖啸!

一道凝练到极致、仿佛由纯粹阳光与毁灭火焰熔铸而成的金色箭矢,如同瞬移般离弦而出!箭矢所过之处,空气被极致的高温灼烧得扭曲变形,留下一道刺目的灼热白痕!

百步之外,一个由特殊合金打造、刻满加固符文的标靶,如同被投入太阳核心的凡铁,中心瞬间熔融出一个巨大的、边缘流淌着赤红岩浆的孔洞!箭矢余势未歇,狠狠扎进后方由特殊石材垒砌、同样刻满防护符文的厚重石墙深处!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只有令人牙酸的“滋滋”声和岩石熔化的刺鼻气味!石墙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、边缘呈琉璃化、散发着恐怖高温的孔洞!整个演武场都弥漫开一股焚灭万物的焦灼气息!

萧茹缓缓收弓,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韵律。九凤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清唳,化作点点金焰,悄然敛入她体内。她转过身。

一张冷峻得如同冰雕般的脸庞映入李穗桉眼帘。五官轮廓分明而立体,鼻梁高挺,唇线紧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,深邃如同寒潭,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。她的目光扫过场边的李穗桉,如同扫过空气,只在掠过他胸口那枚崭新的“巡灯”徽章时,微微停顿了半瞬,随即移开。

没有任何询问,没有任何寒暄,甚至连一丝好奇都没有。

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,刺在李穗桉身上。那眼神里,没有欢迎,没有审视,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,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、仿佛沉淀了无数血与火、仇恨与孤寂的冰冷。

李穗桉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,喉咙发紧,准备好的说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,握紧了拳,胸口那枚冰冷的徽章,此刻仿佛变得滚烫。这就是他的头儿,申城巡夜司的阴帅,萧茹。一个被仇恨淬炼成冰刃的女子。

更新时间:2025-07-06 22:44:2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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